工布江达县客运站。 本文图均由澎湃新闻记者 高宇婷 图
西藏林芝市工布江达县是坐落在318国道上的一个小城，位于拉萨市和林芝市巴宜区之间。
工布江达县也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小城，全县总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2024年的常住人口仅有3.31万人，其中农村人口就有2.6万人。
最近一年多里，这个小城的村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从拉萨和318国道林芝方向运来的许多快递。而从工布江达县工布江达镇发往其他8个乡镇的客运班车也从一年多前的一周两班，变为现在的一天两班，客运人次和客运站收入也有大幅度增长。
7月23日，澎湃新闻记者跟随“辉煌60载 魅力新西藏”集中采访活动走进工布江达县客运站，了解到工布江达县客货邮融合发展实施了一年多来，当地加密农村客运班车频次、增加客运站收入，进而更好地服务当地藏族百姓的具体做法。
农村客运班线从一周两次增至一天两次
今年46岁的达瓦在工布江达县客运站驾驶农村客运班车已经有3年时间了。
每天早晨8时，车队队长达瓦和队里的4位司机同事，将从拉萨和318国道林芝方向发来的快递装车，等到9时30分拉上到乡镇去的乘客，便出发分别驶向工布江达县的8个乡镇。
从2024年3月起，达瓦开的农村客运班车变成了客货运一体的车辆。一辆原本17座的客车仅保留8个乘客座位，同时在后排加装固定栏杆及挡板，这样车后排就多出更多放快递的空间。
客货运一体的农村客车
装满快递的农村客车
每天发往各乡镇的车辆能跑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如果有乘客有急事，可以和我们商量，货装完就出发。”达瓦说。
达瓦回想刚到客运站驾驶农村班线客车的那两年，发往8个乡镇的班次一周不过两班。一辆11座的车，最多坐一两个人。那时候的农村客运班线没有固定的发车地点和班次。什么时间发车、从哪里发车的相关信息也不知道从哪里获取，只有驾驶员自己把电话号码留给客人，让他们下次坐车打电话，不过也很少会有客人打电话。
工布江达县城市运营服务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工布江达县先创交通客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客运公司”）总经理代绍尉介绍，以前农村客运车辆乘客人数少，一方面因为住在乡镇的百姓几乎都买了车，自驾出行的人很多，还有很多“黑车”影响了市场。另外也和客运班次少、发车时间地点当地群众不了解有关系。结果就是农村客运班线不方便，因此乘车乘客减少，乘客减少发车频次就会减少，进而坐车的百姓更少。久而久之形成“恶性循环”。
“政府对农村客运班线按照车型补贴，9座车每个月补贴2000元左右，没人坐车，跑得越多越亏。”代绍尉回忆，这也是农村客运班线一周两班的频次维持了2年的原因。
2024年1月，代绍尉利用周末和工布江达县邮政公司副总经理羊奉生一道，实地调研了工布江达县各乡镇客运站和邮政站所的运营问题。
与此同时，交通运输部等九部门也发布了《关于加快推进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其中提到，推广农村客运车辆代运邮件快件。充分发挥农村客运网络覆盖广、通达深的优势，引导城乡客运企业、公交企业依托城乡客运线路布局，优化车辆排班，合理设置停靠站点，积极开通由县城至各镇村、乡镇至建制村的农村客货邮合作线路，利用车辆行李舱、内部物品存放区等代运邮件快件，在确保安全、保障农村群众乘车需求的前提下保障邮件快件快速送达。
有了国家出台的相关指导意见，工布江达县客运公司实施客货运改革也有了底气，该县的农村客运改革也由此开始。
县客运公司和县邮政公司合作一年多，寄出快递同比增长30%
代绍尉回忆，2024年初的那次调研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乡镇场站建设有些选址不科学，有的车停不进去，还有的营业门面小、不足以开展快递业务等。
“我们的困难是跑得越多亏得越多，邮政的困难是乡镇的营业员工资低，每个月收入2000多元，两辆邮政货车跑8个乡镇送货，效率很低。虽然每天都跑，但末端乡镇常常晚上十一二点才到，然后才能卸货、下班。因为工作辛苦、收入低，人员也很不稳定。”代绍尉说。
因此，双方决定开展合作。8个乡镇的客运场站和邮政站所，谁的位置好、位置方便用谁的。各乡镇邮政的营业员、配送员仍旧保留。另一处房屋可以免费给员工创业使用或者做宿舍、仓库使用，以增加基层员工收入。
工布江达县仲莎乡客货邮融合服务站。 受访者供图
今年29岁的琼达是工布江达县仲莎乡客货邮融合服务站的工作人员。2019年时，她在工布江达县仲莎乡的邮政所负责收发快递。琼达回忆，那时候每个月能收50余件快递，发件仅有两三个包裹。
因为仲莎乡距离县城近，邮政车辆每天从县城出发，第一站就到仲莎乡。快的时候每天12点到，晚的时候下午三四点到。“也有下午六点到，远一点的乡镇，则有可能第二天送到。”琼达说。
去年，琼达的工作地点搬到了仲莎乡河边新建好的客货邮融合服务站。搬到这里之后快递多了起来，每个月收件约有百余件，寄出去有十多件。“寄出去的快递多是衣服退货，然后五六月份有虫草，七八月份有松茸。”琼达说，他们只收干货松茸。
邮政所的老房子因为地理位置好，琼达和朋友在这里合伙开了家超市，房租免费。“超市夏天一个月纯收入1000元，因为夏天菜不好卖。冬天菜卖得多一些，纯收入有2000元至3000元。”琼达说，此外超市里还兼卖一些网红化妆品和生活用品。
此外，发往农村的客运班线和邮政的货运班线也合二为一。从工布江达镇到其他8个乡镇的邮政快递则全部交给农村客运班车递送，按照每公里1.5元给客运公司支付费用，8个乡镇核定的补贴距离为540公里。客运站发往乡镇的班次也由以前的一周两次增加至现在的每天两次。
2024年3月，达瓦曾到邮政公司去学习快递下单、扫描，以及快递怎么送、怎么分。“现在快递比以前多，因为服务好了，老百姓的东西当天就送到，以前寄出去的东西没有多少。”达瓦说，现在每天发往乡镇的快递都有2000余件，发出去的快递约有100来件。比如巴河镇每天寄出的快递有六七十件，因为巴河镇有生产牛肉酱的厂家。
澎湃新闻记者了解到，今年截至7月20日，发往工布江达县8个乡镇的邮件约有21万件，全县的快递约有50余万件（去年通过整合，邮政、中通、圆通、顺丰、京东、极兔等公司的快递均由农村客运班线送往各乡镇），快递量同比增长了约30%。从工布江达县发出的快递今年截至目前共有65000余件，相比去年增加了30%。
政府补贴之外，县城客运站如何节流增收？
通过工布江达县客运公司一年多的客货邮融合发展实践，代绍尉也总结了一些经验，在他看来，西藏农村客运班线的运营最重要的还是国家的补贴和支持，此外客运公司的增收则要发挥客运站功能，也要想办法把经营做起来、把服务做好。
三月份以来，许多村民都在干农活，到了五六月要上山挖虫草、七八月摘松茸。“村民单独下山送孩子上学会耗费不少时间，所以我们专门协调开通了往返家校的客运专班。”代绍尉说。
而每到乡镇小孩上学和放学回家的时候，达瓦和同事们就会先送快递，然后赶回县里把其余的9个座位全部装好，这样一辆车可以拉16名学生回家或者去学校。
“比如父母在山上挖虫草，直接把学生送到家门口。回县城（的时候）再给我们打电话，学生在村委会门口集中，我们拉走。”达瓦说，如果还有学生没送走、车不够的时候，会提前联系跑巴宜区的司机，告诉他们如果没有客人就等一下，到各乡镇接送学生。
2024年1月至今，工布江达县客运公司通往8个乡镇的农村客运班车累计运送乘客1.1万余人次，以前一个月也拉不了100名乘客。其中接送学生已有2178人次，虫草季约接送学生1543人次。
代绍尉介绍，客货邮融合发展之后，客运公司和邮政公司双方都很大程度上节省了成本。邮政使用客运公司的车辆、人员运送快递，成本从每年36万元降到23万元左右。各乡镇的邮政营业员也没有失业，根据意愿可以继续做各乡镇的营业员或快递分拣员。客运公司将县城快递分拣中心、8个乡镇客运站统一交给县邮政公司运营管理，客运公司节省了8个乡镇的8个站点每年运营场所和人员工资的费用，约65万元。
在增收方面，公司也在推广包车等业务。2024年客运公司的包车收入为17万元。而今年截至目前，包车收入为8.8万余元，同比增长89.6%。工布江达县错高乡内还有一个5A级景区巴松措，代绍尉计划争取能在景区内开通更多旅游线路，增加收入。
“农村客运班线的油费邮政快递业务每公里1.5元的费用就能覆盖，政府对各乡镇场站及农村客运班线的补贴可以覆盖驾驶员的工资和车辆的维修费用。”代绍尉说，“虽然我们是公益类企业，但是也想努力多赚点钱。”
澎湃新闻记者了解到，今年截至目前，工布江达县客运公司运送快递的收入已经超过了10万元。2024年，工布江达县客运公司的收入为140余万元，相比2023年收入增加了80余万元。今年截至目前，客运公司的整体收入为62.61万元，其中不包括政府对农村客运班线的补贴费用。不过，2023年工布江达县客运公司获得自治区农村客运补贴费用约为53万元，今年因为农村客运班车运营公里数多，预计农村客运补贴费用能达到85万元。
林芝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局长刘皓青表示，2024年工布江达县开始实施客货邮融合发展，当年便入选国家交通部全国农村物流高质量发展50个案例之一。工布江达的客货邮融合发展工作目前正在林芝全市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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